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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反思娱乐文化

1998-12-16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如何引导娱乐文化使之健康、有序发展?王一川认为,需要各界对娱乐文化进行分析、研究,制定美学规范,这是整个社会、整个文化界面临的问题,应该让娱乐文化和其他文化一起形成良性循环。

我们正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铺天盖地的广告,无休无尽的电视节目,令人眼花缭乱的报告,软绵绵甜腻腻的流行歌曲,声嘶力竭的摇滚,由好莱坞的梦幻工厂批量生产的、在全世界赚了大把大把钞票和无数眼泪的美国大片,让人自我陶醉的卡拉OK或家庭影院,足不出户即可周游世界的数字化网络,金庸的武侠小说和无数编织出来的言情故事,令人目不暇接的时装,层出不穷的饰物,麦当劳与肯德基,保龄球与桑拿浴,假面舞会与形形色色的派对……——我们生活在一个娱乐化的时代。“娱乐”,不再只是一个词汇,更是现代人生活的重要内容。像空气,弥漫在凡俗世界的生活空间。与娱乐文化的凶猛来势相比,对娱乐文化的研究则显得有所滞后或缺失。长时间来,学者们更多地专注于精英文化与主流文化,对娱乐文化则表现出一种有意无意的疏离。然而,娱乐文化的风起云涌迫使人们面对新的文化价值问题:什么样的娱乐文化是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符合中国国情的?在现时的文化大背景中,“娱乐”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们所习以为常的精英文化思路,还能继续行之有效地畅行于新问题之中吗?如何引导娱乐文化使之有利于社会发展?……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一批青年学者开始对娱乐文化进行理性和学理化的反思与梳理,如东方出版社的“东方书林之旅”中的《大众的梦》、《人与故事》、《世纪晚钟》和今日中国出版社的“中国问题报告”中的《众神狂欢》等,体现了学人对娱乐文化的冷静思索。而河南人民出版社近期推出的“娱乐文化研究丛书”更是一次娱乐文化研究成果的集中展示。先期推出的四本书(王一川的《张艺谋神话的终结》、高小康的《狂欢世纪——娱乐文化与现代生活方式》、王德胜的《文化的嬉戏与承诺》、贾磊磊的《武之舞——中国武侠电影的形态与神魄》)对娱乐文化有着精彩的论述。据该丛书主编之一,《文艺研究》杂志副主编廉静介绍,如此集中地对娱乐文化从学术的角度进行分析,在出版界尚属首次。

娱乐文化代表了中国文化在社会发展中的必然。本世纪上半叶,中国由于面临着现代文化启蒙和民族救亡这两大异常重要、艰巨而紧迫的任务,富于特殊感染力的审美文化必须无条件地担当起社会动员和文化批判的非常使命,娱乐在审美文化中自然处在次要的、被忽略、被抑制的地位。从70年代末期起,复苏的精英文化在审美文化中占据主导地位,它把知识精英界所构想的审美、诗意启蒙任务作为审美文化的根本使命,虽然不可避免地体现某些娱乐性,但主要是为着实现急迫的文化反思和批判意图。直到90年代以来,当市场经济取代了计划经济体制,“消费”成为一个无处不在的现实,社会产生了分层,审美文化的格局发生了裂变,娱乐文化蓬勃兴起,成为人们须臾不可离开的需求。北师大教授王一川认为,娱乐文化是中国现代文化发展到今天的一个逻辑结果。随着社会的发展,社会生活方式的多样化带来人们审美趣味的变化,这使娱乐文化的发展有了更多的可能;现代传媒的高度发达使娱乐文化的成批生产具备了物质手段。王一川认为,娱乐文化的兴起,更主要的是投合了人性中最本能的要求:娱乐,通过审美获得感性愉悦。实际上,娱乐已经成为大众文化、主流文化和精英文化共有的一个特征。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高小康在《狂欢世纪》中更多地论述了娱乐文化与现代生活方式的种种关系。他认为,娱乐文化使人们的生活重心,生活目标发生了转移,娱乐活动从生活闲暇中的调剂正在转为人们生活的主要追求。本来对物质的需求更多地变成了对图象、感觉和想象力的需求,人的生活进入了幻觉的层面。人们现在感兴趣的东西,从传统的眼光来看都是虚幻的,——人们的生活方式越来越缺乏物质根据,文明的发展构筑了一个符号化的幻象世界。而且,人的生活被制作出的娱乐方式所摆布,如傻瓜相机,虽然极其方便,但它限制了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使大众变成了“傻瓜”。娱乐文化造成了人在能力、智力上的分化,制作娱乐文化的人是在操纵着大众的生活,提供娱乐文化的机制越复杂、娱乐的人则越受控。娱乐文化实际是在剥夺人的能力,这是整个文化进步的同时所造成的危机。然而,从另一个方面讲,王一川认为,娱乐文化满足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轻松、享受、愉快的要求,其感染力能给人以精神陶冶,让人在轻松愉快中感受人生的意蕴。

在当今中国的娱乐文化格局中,外来的因素占有相当的比重。中国艺术研究院影视研究所副研究员贾磊磊认为,这种影响是不可避免的,堵是堵不住的。这种影响对民族文化有双重性,正如王一川所言,外国的娱乐文化是中国艺术家不得不学习却又不得不回避和反叛的。贾磊磊认为,对娱乐文化应该制定政策进行规范,比如电影的引进等,单纯的引进没有意义,关键是自己要出好作品。高小康认为,外国的娱乐文化潜藏着我们所没有发现的东西,其实,外来文化与中国文化相排斥的东西也是很难被移植的。好莱坞电影的风行,是因为它实行全球战略,它在满足世界层次的需要,是一种世界文化。

如何引导娱乐文化使之健康、有序发展?王一川认为,需要各界对娱乐文化进行分析、研究,制定美学规范,这是整个社会、整个文化界面临的问题,应该让娱乐文化和其他文化一起形成良性循环。廉静认为,主管部门应予以充分关注,在政策上应有使娱乐文化健康发展的有力措施;文艺工作者,艺术院校等应努力提高大众的欣赏水平和艺术修养。高小康对“引导”表示了疑问,他认为,娱乐文化有一套自己内在的机制,受技术、商业等一系列因素的制约,人为的阻止是不行的。作为学者,我们能做的,就是揭示娱乐文化的意义,把潜藏的、让人误解的东西呈现出来,让人明白。

娱乐文化是一个巨大的、不容回避的文化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有无数的问题被推到我们面前。该丛书责任编辑夏晓远说,以前对娱乐文化没有一个深层次、理性的评判,要么一味吹捧,要么一味指责,这对娱乐文化研究是不利的。据悉,该丛书原定十本,基本涵盖了娱乐文化的各个方面,出版社从市场因素考虑,暂先推出四本以待观望。有关人士认为,这套丛书的出版如果因为商业的因素被搁置将是令人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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